3)归乡(10)_金枝与恶狼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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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他呵护她一样,她也能将他护在手心。

  “本宫、本宫会像保护自己那样,好好保护他的!”

  刚说完,李含章又陷入了沉默。

  她抬起头,仰望额顶的那轮高月,像在借着白光审视月下的自己。

  李含章安静了良久。

  最终泄气,边笑边叹息。

  “唉。”她垂下头,“虽然我、我也,没能将自己保护得很好。”

  若她将自己保护得够好……

  见到太华,也就不必颤抖了吧?

  她费解,也困惑:明明应当内疚的人不是她,为何反而像是她犯了错?

  这些年来,她将自己缩入铠甲,披上跋扈冷傲的外衣,昂首阔步地走出金笼。

  可金笼的影子依然在那儿。

  随时能吞噬她,令她尸骨无存。

  李含章的目光摔在地上,凝视着那汪潭水似的月色。

  “如是梁铮,他、他会怎样做呢?”

  “他好像很勇敢,很有力量,什么事都不会害怕。”

  在她眼里,他的肩很宽,背膀很硬实。

  桀骜的野性缀进眉宇,好像这世上无人能令他低头。

  他一路走来,究竟如何负重前行?

  他行进至今,向她和盘托出的勇气又是从何而来?

  李含章并没有问出口。

  可她听到窸窸窣窣的林木响动。

  她摇头,去看周围的月影:左右是雪般的白,中端是高耸的阴。

  喔,应是喝得太尽兴了。

  否则月影何故会分成三块呢?

  她苦恼地皱眉,用侧腕搓揉眼睛,又去看身前的景致。

  仍是三块。

  应当,确实,是她糊涂了。

  李含章又叹了口气,伸出一只手,捞月似地去揽面前的白光。

  指间唯有风过。

  掌中空无一物。

  她默然,轻轻地吸吸鼻子,将手收了回来。

  李含章慢慢站起身,将双手背在后头。

  葱似的十指缠在一起,踯躅、纠结、又扭捏。

  “阿婆,你说。”她对着那月,极诚挚地发问,“我能和他一样吗?”

  和梁铮一样勇敢,一样什么也不怕。

  “我抱着他、与他在一起,能从他那里……得到更多吗?”

  得到他的保护,做他怀中的孔雀。

  得到他的力量,没有顾忌,烂漫天真。

  “我的过去,他的过去……”

  “我的所有,他的所有……”

  冰魄般的清辉拢下来,罩住李含章的肩头,仿佛为她披上水作的嫁衣。

  她仰着莹白的脸,阑珊的清痕流过面颊,摇摇欲坠地挂在颌间。

  “他叫我,多信任他一些、依靠他一些。”

  出口的声音半是泪盈盈的话语,半是湿漉漉的抽噎。

  “他愿意受我、承我那些痛吗?”

  “我是不是也该、该对他,勇敢一些呢?”

  月华沉默着。

  今夜的月没有回答。

  回答她的,唯有两道手臂、一席胸怀。

  李含章好像被谁揽住,背脊抵上熟悉的炽热与坚实。

  温暖的气息触达耳侧,摩挲她的颈,亲昵地蹭过她的脸颊。

  她忽然感觉不到冷,仿佛被揉入火中。

  周身的力道一点点收紧,沉稳地、小心地拥着她。

  “愿意。”

  有人在说话。

  “我一直愿意。”

  那声音里的深沉好熟悉,远得像在云端,又近得如在耳畔。

  李含章眨动双眼,泪花沾上软睫。

  这是梦吗——是她醉后未醒的一场梦?

  不知道。她忽然不敢看。

  如此旷冷的光,盈在如此温暖的怀抱里。

  如果是梦,她一看,就会醒吧。

  “卿卿。”

  那人在唤她,用极温柔的语调。

  “我就在你身边。”

  他像在叫她。

  看看他,他就在这里。

  看看他,他不会离开。

  李含章感觉到了。

  有什么东西贴在身后,在她蝴蝶骨上的伤痕处,无比清晰地跳动。

  像是夜里的更漏声。

  像是她所熟悉的、他的心跳。

  慢慢地,李含章回过头。

  她看到了那个人的脸。

  鼻挺为峦,眉宇为峰,右侧横断,锐意不复。

  他眼里的火苗在烈烈燃烧,却又像水一样灌入她的心头。

  噢……是他啊。

  这是错觉,还是她喝得太醉?

  似是为了确认一般,李含章向那张面庞伸出手。

  指尖点上他颌线,碰到微淡的茬——有些痒,但并不突兀。

  她摸到了他。

  她的狼向她低下头颅。

  梁铮就站在那儿,与她朦胧的双眼对望。

  他是她今夜所见,唯一的真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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