3)第十章 明月共潮生(1)_十二年,故人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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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上壁灯,宣告结束夜读会。

  她从光明处,望向暗处的他:“你看完了?”

  “也不用都在今天看完。”

  也是。

  她又问:“要让我检查一下再睡吗?”

  “我很好。”他回。

  片刻的沉默。

  两人又都笑了,傅侗文说:“好了,躺下。”

  沈奚缩进了棉被里。

  傅侗文笑着摇摇头,下了床。他趿拉着拖鞋从床尾绕过去,走到她那一侧的床畔,关掉了灯。在黑暗中,她看到他是换了睡衣的长裤的,光着脚。

  ……

  那日起,连着十几个夜晚,她都被梦魇压身。

  梦中,那个男人来索命,说他有万千错,也轮不到她来杀。

  沈奚每到噩梦都呼吸急促,辗转难安。傅侗文总是耐心地隔着棉被将她抱起来,在她半梦半醒里,轻声和她说别的话,将她从深渊拉回现实。有一夜,她在黑暗中听他说,他和船上的厨子讨论一品锅,人家不晓得,倒是认得炒杂烩,李鸿章访美时带过去的美食,在美国风靡了好一阵子。

  “想吃的话,三哥明日让人给你做。”他俯身,将她乌黑的长捋到枕边去。

  丝柔软,在他手指上打了结。这回他没有硬拽,多了解扣的耐心,没扯断她的头。

  这夜后,她终于不再做同一个噩梦。

  如此,他们的旅程算真正开始了。

  早晨,傅侗文会比她起早半个钟头,每回都以拉开窗帘的方式,叫醒她。白日他们会在私人甲板闲聊,这两位男士见多识广,从不让她冷场,从战争到商业,再到医学,还有傅侗文所学的哲学,最后落到莎士比亚歌剧和宗教问题上。

  只是顾及安全,她的活动范围很小。

  晚上两人也有了“夜读”的共识,都倚在床头,各自翻书,间或交谈两句,声音也都放得很低。和他同住久了,她会留意到傅侗文在私底下是个随便惯了的人,开门出去,是个翩翩公子哥,一扇门闭合,屋子里的却是个不修边幅的读书人。

  起初大家还顾着礼,慢慢地,他也放松下来。

  他会两三日不剃胡须,让人将饭送入房内,不出门见人,就不收拾自己。一回她回房,看到他穿着衬衫长裤,光着脚,单手撑在桌上,身子倚靠着,在看一叠纸,上头是他自己前几日才写的东西。

  她看他那一刻,他胡乱自己的短,语气自嘲地笑:“看我做什么?”

  随即,手稿被丢入垃圾桶,毫不留恋。

  一个月过去。

  沈奚在外人眼里,始终是个旧时代的太太,寸步不离傅侗文。

  傅侗文待她也是极尽体贴,她常在早晨醒来,悄悄地将他的枕头拉过来,脸压在上面,想,他们这样和夫妻好像真没什么差别。

  某晚,她下床喝水,看到侧卧的他在睡梦中,迷糊着,去将自己衣裳解开。

  解到第四粒纽扣时,被绊住,微蹙眉。

  沈奚悄然地蹲在他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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